荇灯

热爱与生命同样漫长

【そらまふ】画梦为牢

*补档

*全文完结

*很ooc,特别ooc

*盗梦者soX灰帽黑客ma

*有漏洞,有失误,如果可以的话不喜欢也希望只是当笑话看就行

*两万四千字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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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蚕在结它的茧子,蜘蛛在织它的网。

  梦境层层坠落崩坏疯狂,而你将是我唯一的渴望。

  

【1】

  “你在看什么?”

  吊顶水晶灯折射卝出的绚丽光华落在真皮沙发上,做工考究的布艺地毯柔软华丽,雕花茶几上随意搁置着的是装了威士忌和冰块的酒杯与一双穿着高定皮鞋的脚。

  出声的男人拿起酒杯,掌心和杯壁之间凝结一层水汽,他把酒液送到唇前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手指随意的在沙发上轻敲。他的面前坐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正低着头看手机,他穿着白衬衫,项链的吊坠上装饰一颗银白色的吊坠,西装却搭在一边的扶手上,可能因为是头发是黑色微卷的加上皮肤白卝皙,所以看上去到是没那么多压迫感。

  而谁能想到这个长相温和的平凡青年会是盗梦的高手,因为能够入侵别人思想而被各国安保和商业大亨密切关注着的そらる呢?

  “所以说,你在看什么啊?”

  正刷着手机的青年被再次询问,抬起头然后皱了皱眉“不要把脚搁上去,luz。”

  “抱歉抱歉。”被称作luz的年轻人很快照办了,そらる把手机放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看到他还处于打开状态的屏幕,luz微微有点惊讶。

  “你什么时候关注IT圈的事了。”手机上正在浏览的页面是今天下午刚刚公布的一个行业顶尖技术人员的介绍排行,博人眼球的可能性高于实际价值,只可惜标题起的还不够花里胡哨,点击量寥寥无几。

  “他很适合。”そらる把手机推过去了一点,luz才看清上面是谁的介绍——这是一位叫做まふまふ的灰帽黑客,业内一般称呼他为镜见失神,目前他向公众公开警示的六个计算机通用系统漏洞已经被加紧修补解决,被评价为只要愿意就能黑掉五角大楼核弹系统的存在,而且还不到三十岁。

  “适合什么?”

  “我需要新的造梦师,当然得是杰出的。”そらる收回手机,推文写的并不好,难得的是上面有一张まふまふ出席互联网尖峰大会的合影,上面白发的青年清瘦高挑,站在那里却很是局促的样子,好像并不太适应这样人多的场合。

  “空间构架,强大的计算能力,对细节的注意和绝对清晰的思路,我认为一个好的造梦师该有的品质他都有。”そらる喝了一口酒“这是今晚我找你的原因,你要是没有这个人的消息,我就得大海捞针的碰运气了。”

  “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luz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玻璃整了整头发,外面是东京如酒般流淌着的的夜色。“消息不是没有……毕竟我就是做情报买卖这一行的,但这位据说是个独来独往的主儿,自卝由惯了,而且——”他说着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该说天才都这样呢还是别的……不知道是童年不幸还是青春受伤,总之古怪,两三个月不出家门一步是常事,认识他的人都说有股子疯劲儿。”

  そらる见他要走了,也站起来把西装穿好,回答说,“这不是挺好的,我喜欢怪胎。”越古怪越容易相处,八面玲珑看起来正常不过的人才有着最偏执的疯狂,他见过很多人的潜意识,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疯子。

  luz和他说自己接下来还有几场在涉谷的酒会就不送他了,被そらる警告说少喝一点别第二天醒来什么打听的消息接好的生意全部忘光。在そらる临走之前,却被他突然叫住了。

  “我想起来,你们难道不认识的吗?”luz急急忙忙去翻手机的相簿,そらる有点疑惑的反问。

  “你说谁?”“まふまふ啊——你看。”

  相片上是一个そらる完全不认识的人和まふまふ的合影,luz解释道“左边这个是天月,我和他有点交情,关于まふまふ的消息也是他那里知道的,他说大概高中二年级的暑假まふまふ为了学习记忆宫殿法去过一个人脑开发的夏令营,好像和你大学刚接触盗梦术之后去的是同一个,虽说人不少,但你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そらる摇摇头,却很快动手把那张照片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不顾对方指责自己拿消息还不给费用的控诉,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luz帮他再好好联系一下那位朋友。

  还好不算是一无所获,不枉他这么远牺牲睡眠时间跑来一趟,就算是盗梦师也是想要好好做个梦美美睡上一觉的,尤其在没有工作的这几个星期里。

  出了酒店大门,接下来そらる还要赶深夜的电车,在不真实的梦境和潜意识里待久了,他开始留恋这种人多的场合。深夜电车很空荡,整节车厢里只有他和一位看报的老人,这样无趣的旅途他却要从首发站坐到终点。

  刚过了几站就听见广播速报,由于信号系统故障需要等待,请乘客稍安勿躁,谢谢配合。

  运气这种东西大概是定量的,上帝很难允许情报到手与准点到家二者兼得,已经困到不行的そらる刷着手机打了个哈欠,因为电量耗尽只能开启省电模式的屏幕很快暗了下去,倒映他睡眼惺忪的脸。

  好吧,他得承认,比起盗梦者他更喜欢当个做梦人,当然前提是,得是个美梦才好。

【2】

  打开家里的大门,走近卧室给手机插上电源,刚开机そらる就看见了几十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有luz发来的,也有帮忙拉拢生意的うらた发来的,大致是说酒吧里来了个找他的大单子,要他赶紧过去。

  そらる回拨过去就听见うらた埋怨他这种时候怎么能没电关机,对方可是来头不小还等了他许久。已经很想睡觉的盗梦师脾气也没那么好,说着要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拜托给别人吧他现在是真的困。

  “拜托给别人也不是不行。”うらた今天的脾气倒是出奇的好,“是luz说你对这次的对象很感兴趣我才给他们介绍你的——要你侵入的是那位镜见失神的梦境,怎么,还困吗?”

  そらる在电话这头小声骂了一句脏话以表示他的震惊之情,立刻抄起了刚脱下的西装,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夹着手机对那边喊“千万等我,还有就是问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只想和你聊。”うらた说完就挂了电话。

  深夜的出租车费用可不便宜,但对于一笔值得期待的交易来说并不算什么,道上工作的酒吧前台刚看见他就示意往后面的包间走,过了一道暗门才到达的会客室里已经坐了三个穿着考究的人。

  “そらる先生,久仰大名。”大概是委托人首脑的男人伸出了手,与そらる相握之后递上了助手准备好的名片“鄙姓丸川,是一位计算机软件系统开发公司的负责人,我们也想开门见山,是想让您帮忙从那位镜见失神先生脑子里动点东西。”

  そらる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是一家全球有名的软件公司X ,他们开发的软件使用者众多,要是出了什么事应该相当棘手。

  看来这个まふまふ惹到的麻烦不小。

  不动声色地把名片收好,そらる先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我动的可不是脑子,您这要去找外科医生,而且找我办事,最好告诉我每一个细节。”

  “很好,我喜欢你的利落——镜见失神先生我们很尊重,也没想要为难他的意思。只是他联系我们说发现公司所有软件的基础编程存在一个能植入勒索病毒的漏洞,虽然他说没有要威胁我们的意思,但我们还是希望,在我们修补完这个漏洞之前让他把这件事忘掉。”

  そらる轻巧的吹了声口哨“这可是帮你们挖掉了一个虫洞不是吗?你们这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啊。”

  丸川因为そらる戏谑的态度皱了皱眉,助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拦了下来,他向跟在后面的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会意提出了两只小巧的银色行李箱。

  “毕竟关系到公司几百个亿的利益,我们也不想冒这个漏洞泄密的风险,左边是给您的酬金,我们习惯用美元结算,您想换成这边的货币或者金条什么的我们都接受。”

  そらる的注意力却放在右边的箱子上,他并没有看那堆钞票一眼,只是用抬了抬下颌示意对方把另外一只打开。

  里面放了一把伯莱塔92F和两发子弹。

  “我也不想这样——”丸川举起双手表示无奈,说出来的话却由不得人拒绝,“不接这活儿也罢,但是如果您失败了,我想我就只能请您和镜见失神先生的心脏一起分享这两颗子弹了。”

  そらる敢打赌只要自己说这个任务难以完成恕难从命的话,不说自己,这家公司安排下的杀手一定会将两人都置于死地。

  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麻烦啊。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站起来把装满钱的箱子合上,然后走到那把手卝枪前,拿起来掂了掂重量,是真的。把子弹全都放进去然后上膛,他走近委托人,拿枪正面对准了对方的喉咙,会客室角落安保狙卝击卝枪的红点锁定他的后脑。

  “你要怎么判定他已经不记得了?”

  “我们自有方法,这就不打算告知您了,说实在的,能让他活着我们也不打算动手,毕竟一位历史清白的灰帽黑客离奇被杀对任何曾经和他有关系的计算机产业都不是好事,您应该清楚那些小报会怎么评价。”

  そらる沉默片刻,然后举枪对着身边的墙面射击,两声爆鸣之后硝烟味弥散开来,装了消音器再加上会客室的隔音很好,外面应该没什么动静。

  他把枪丢回箱子里。

  “接了,我敢保证你的枪毫无用处。”

  丸川低笑了一声,“您很有趣,そらる先生,合作愉快——另外,我的人已经为你定位到他的家庭地址,也摸清了生活轨迹,如果您需要的话还能准备足够的药物和保密的房间,祝工作顺利。”

  そらる没有回答,径直走出了会客室。

【3】

  商店街一直是喧闹的,各色男女穿着华丽或朴素的衣装在街上行走,他们的面容都是那么的平凡无奇,以至于そらる站在便利店的玻璃窗内,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中的某人,只是现在擦肩而过想不起来罢了。

  不过太多的思绪还是要收一收,他的委托人告诉他まふまふ会在下午六点半来到这家便利店购卝买食物,然后坐在就餐区吃完一个饭团再离开,他不经常出门,这是能接近的好机会。

  そらる低着头看杂志,直到伴随着机械电子音的“欢迎光临”响起,一个口罩的白发青年走了进来,身形瘦削高挑,好像还有点驼背,他径直往食品区走过去了。

  “目标人物到达。”耳机里的声音传来。

  合上杂志,そらる去买了一杯咖啡,慢吞吞的在收银台结了账,然后一边捧着咖啡一边漫不经心的盯着手机离开。

  走近,擦身,再猛的一个转弯——

  “啊,对不起,您没有受伤吧!”そらる的咖啡就这么洒在了对方的身上,白发青年身上那件宽宽松松的衣服上晕开一大片冒着热气的水渍,或许皮下已经有了烫伤。

  被洒了一身咖啡的人看见そらる,表情却是有一瞬的惊讶的,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摆摆手说着没事没事,回家了可以换。

  “真的是非常抱歉,要不然我送你去一趟医院吧,万一真的是受伤了要尽快处理。”そらる这么说着,他自己其实知道咖啡的温度还不足以伤人,只是会起一点红色罢了。

  “真的没太大问题的。”

  “起码还是要上点药……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我是信息存储业务的员工。”そらる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的职业信息是某家已经倒闭的小公司的会计,白发的青年拿过名片淡淡瞟了一眼重复了“信息存储”几个字然后收下,他似乎对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没什么兴趣。不过他也客气的回答自己叫まふまふ。

  “那么まふまふ,不介意的话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我的车就停在这附近,要是真的有什么需要处理的我会负担所有医药费。”そらる再三要求道,面前的青年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离开了便利店往小巷子里面走,就算是身繁华区拐上两个街角也要陷入黑暗里,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そらる走在まふまふ前面控制着步伐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促,他抓紧了包里刚买的茶水,隔着塑胶瓶注射卝进去的安眠药足够让身后完全不知道前方是陷阱的纯白色山羊睡上足够把一切都忘掉的一觉。

  离准备好的汽车还有一段路的时候,そらる听见他的目标在身后轻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

  “そらる先生。”

  “嗯?什么事?”他停下了脚步,白发的青年一手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一手捏着自己湿透的衣角,微微皱起的秀气眉眼和瞳孔中的不安让そらる觉得他或许是发现了什么。

  得让他赶紧进入睡眠才行,他恐怕已经起疑心了,哪怕是按着把药灌进去……

  まふまふ犹疑了很久继续说“你真的完全不记得——”

  他后面的话消失在几乎凝滞的空气里,变调成一声无意味的呻卝吟,就在刚刚そらる还在揣摩他话中意思,担心已经暴露的时候,有个黑衣的男子从小巷另一头出现,用一块白布捂住了まふまふ的口鼻。

  “放开他!丸川!”そらる几乎是立刻冲过去出拳打向对方,但是黑衣的人只是把已经失去意识的まふまふ往前一推,他看着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毫无意识的向前直直倒下,下意识就把人扶住抱稳,まふまふ的面色非常平静,除了刚才那一下的挣扎几乎没有反抗。

  そらる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只是强力麻卝醉药物,”丸川对着他挥了挥那块帕子和手中已经倾倒干净的药瓶,他向倒在そらる怀里的人伸手,想要检查一下状况却被显然是暴怒状态的盗梦师一掌打开。

  “你最好接下来给我滚的远一点。”そらる冷冷地警告,抄起まふまふ的膝弯把他抱起来,打开了车门把人放置在副驾驶座上,站起身的时候丸川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允许你们对他使用暴力。”

  “你的动作很慢——而且,”丸川笑了一下,他唇角的弧度让そらる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当然也会想要粗暴对待他让他赶紧倒下的,只是我会把这种情绪表达出来。”

  そらる捏了捏拳头,压制住自己往委托人脸上来一个勾拳或者直接把对方过肩摔的冲动,他转过身去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丸川敲了敲窗子对他说工作愉快,但他完全没有想要理睬。

  拉上窗子,扭开本来给まふまふ准备的下了安眠药的饮料喝尽,调试好架构梦境的机器,在即将到来的睡眠前他对着后视镜烦躁的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然后停下了所有动作。

  脖颈上挂着的,是有着深蓝色吊坠的项链,そらる对着后视镜怔住了,想起了什么然后愕然的转过头去看向四周的事物。

  车里很安静,只有仪表盘的光幽幽的亮着,借着闪烁的灯光他看见まふまふ沉睡着的脸庞,很安静,像是一个神明精心打造的雕塑艺术品。

  他的左耳,在银白发丝的遮掩下,有一枚深红色的耳钉在微微发亮。睡意正在不断的侵袭而来,意识在被卷入梦境的深渊之前拼命回忆着这一天的经过——回家,收到luz的消息,来到酒吧,接到任务然后准备,但在这之前,之前——他的记忆一点点模糊,直到回忆起一辆因为故障停下的电车。

    等一下,还有什么事——什么很重要的事,更早一些,更早一些,想起来啊!

  他伸手想要触碰まふまふ耳边的那点赤红,却在触及的前一刻垂下了手。

  他陷入了自己亲手构筑的,只有他们二人的梦境。

【4】

  湖畔的独栋别墅里,香槟酒被拔卝出木塞的清脆声音和钢琴曲一起流淌成声色的浪潮,そらる站在阳台上扶着脑袋,提起脖颈上的项链盯着看了片刻。

  那是如星空般的深蓝,反射着屋子内的灯光更是璀璨,在空中持续不断的摆动着,像是上了发条的钟摆,好像永远不会停下似的。最后他抓卝住项链塞回衣服里,深吸一口气,然后合上了眼睛。

  “先生,需要来一杯酒吗?”服务生模样的人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身后有个女孩端着酒杯红着脸看向そらる站着的地方,让他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可能被搭讪的感觉。

  但他没心思去管这些,而且这些人都不过是まふまふ的潜意识投影,所有的视觉与听觉带来的不过是一个由自己构造的骗局。そらる接过酒杯,向那个女生点头示意,对方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身。

  まふまふ大概会在湖边散步,他不喜欢这样人多的场合,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找他搭话,然后问出关于程序漏洞文件的事完成任务,从他的梦境里赶紧醒来。

  在梦境中,做梦人人会下意识的把自己需要深藏的秘密表露出来,这时候只要给予一个“值得被信赖”的载体,然后给予一定的语言诱导和暗示,他们就会把秘密全盘交托。载体或许是密码箱或许是独属他们自己的空间,问题在于如何控制到让对方把秘密暴露出来还不起疑心。

  那毕竟是一个关乎于这个梦境的秘密,顺藤摸瓜,需要先从这次的任务下手再一层层的剥离。

  他端着酒来到湖边,夜风里弥散开的枯木香气和被湖水长久淹沤而造成的草木腐卝败的味道交杂着,偶然有几只飞虫掠过了湖面,撩起一点小到不可觉察的涟漪。

  まふまふ在湖边的长椅上安静的坐着,手里端着一杯没有动过的香槟,そらる正了正领带向他走近,然后低下卝身子那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

  直到清脆的声音在掌中响起,まふまふ才好像回过神来一般抬头看站在一边的人,他似乎是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そらる吓到,直接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半步,而刻意靠近的人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举了举杯子然后用低沉的嗓音说

  “cheers。”

  “cheers……”低下头稍稍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虽然对面前这个人突然如此亲密的举动多少还有些无法适从,但保持礼貌一向是まふまふ的处事准则。

  “我们见过的,你记得吧。”そらる稍微拉进两人的距离,まふまふ的样子好像是很想再往后躲避一点的,但是到最后也没有,他只是轻声肯定了そらる的问话。

  “我没有想到你也会在这里。”まふまふ这么说。

  “倒不如说我更惊讶你会参加这样的酒会——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不擅社交的人呢。”

  “很抱歉,我的确是。”

  “你今晚的房间是在三楼吧。”そらる随手点了点三楼的一个房间,まふま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梦境是没有什么逻辑的,他很快就能接受“自己晚上住在这里”这个设定。

  “不,是在第二层,第二层的走廊尽头。”

  “是个不错的房间啊,隔音,没法从窗户看到里面,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毕竟这边是别墅区。”

  暗示他把关于漏洞的秘密放在属于值得被信赖的空间里,最后伺机盗取。

  “是啊,我也很想搬到这样的环境下居住。”まふまふ这么回答。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神秘的人,难以捉摸,从那次大会之后就这么觉得。”

  まふまふ皱了皱眉,似乎对他说的话毫无印象,そらる敏锐的注意到面前的湖水在这个无风的夜晚泛起不正常的波纹,まふまふ开始自主思考,这对盗梦者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但他要确认这些记忆的信息是不是已经被放在房间里。

  “那是在——你提出X公司系统漏洞的发表大会上对吧?”そらる抛出这个暗示,周围的场景开始在旋转,舞会的钢琴曲转调成摇滚乐,萤火虫突然燃烧起来,树叶在不合时宜的下落。

  已经有宾客在走过来了,他们将作为まふまふ梦境的保卫者进行对外来者的驱逐。

  まふまふ的手伸进了左侧的口袋里,但那里显然没什么东西,他的眼神向二楼的窗户不自然的瞟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揉了揉眉心说:“你记错了,我们不是在那种时候见的面吧,我和你说的那家公司也毫无关联。”

  “是的,我们确实不是,只是玩笑。”そらる从他的肢体动作中确定了想要的答案,然后点了点自己的手表“我和一位先生约了会谈,现在可能要先离开一步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你的联系方式。”まふまふ掏出了手机,そらる接过之后给了一个空号和假名注册的社交平台账号。他点点头接了过去,备注了之后向そらる道别。

  “你可以通过这些了解一下我,那么,先失陪了。”看着まふまふ点了点头,梦境逐渐平静下来,应该是他的情绪在恢复稳定,这对于盗梦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そらる最后一次朝他挥手,白发青年重新在长椅上坐下,摆卝弄起手机。

  现在他可以肯定,まふまふ内心深处掩藏的秘密应该就在他的房间里,放在一个能够被装进口袋里携带着的东西里。他希望まふまふ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把椅子上看那个虚假账号里编造的博文,这很能打发时间,最好能直到他找到那部分记忆为止。

  绕过在大堂里优雅交谈的宾客,从站着侍从的楼梯前走过,装模作样的询问他们洗手间在何处,然后通过架设在一楼洗手间外墙上的水管爬到了二楼。

  走廊上面一个人都没有,避开所有潜意识映射的目光,他走到房门前,屋子是上了锁的,但这并不能阻挡技艺高超的盗梦专家的行动。

  装上特制的开卝锁工具,齿轮在锁眼里面轻微地响着,是心跳是怀表是倒计时,通往另一个人本该无法被攻陷的内心深处。

  “咔哒——”

  “咔哒——”

  一声来自锁眼,一声来自身后。

  そらる侧身贴着房门,在盆栽的遮掩下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走廊口一闪而过。

  そらる站起身握紧了藏在西服口袋里的手卝枪。

【5】

  身后那个人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径直穿过走廊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只是一眼他也没法确认对方的身份,不过大概是某个まふまふ的精神映射。他继续安静的呆了一会儿之后平复呼吸,调整好自己状态的そらる推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反锁。

  那么这里,就是属于まふまふ的空间,和一般他想象中的编程高手专业黑客不同,这个房间出奇的精致,当然也可能是由于自己架构空间的时候代入的建筑风格的影子。这个房间,干净,清爽,冷风从开了一条缝隙地窗口吹入,带着湖边闻到过的味道,家具都是简单的黑白色。

  就像那个人的内心一样纯粹简洁,高行动力,他没由来的这么想,明明可供他做出这个判断的东西并不多。

  外衣被挂在门后的衣架上,书桌上有一个笔记本电脑,翻过了衣兜,准备用设备试着解开电脑的密码之前,そらる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皮夹。

  刚好是能装入口袋里的那种,他在心里默念,应该就是它了。

  试验密码在电脑的屏幕跳跃着,演算几十万次可能的排列组合,尽管这对于そらる来说多少有点班门弄斧的意味,入侵一个国际知名的灰帽黑客的电脑就算是对无孔不入的盗梦者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皮夹。

  里面会是什么,备份那个漏洞的优盘抑或关于程序的关键性信息?其实そらる自己对于这个还有些怀疑,毕竟这个皮夹的容量实在不大。

  打开以后,里面只有几张卡,一些纸钞和硬币按照面值大小工工整整的排列安放着,每一张都很干净崭新,そらる觉得有点奇怪,难道まふまふ再梦境中下意识首先要保护的只是自己的钱包而已?他看上去完全不是恋财的那种人。

  把纸钞拿出来,将卡一张张抽卝出,在手指探到夹层里的时候,好像有一张纸片一样的东西,放在很里面的地方,そらる怕弄坏了,只能一点点夹出来。

  这时候窗外在湖边的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爆破音,そらる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他立刻把夹出来的那张纸片放在兜里然后跑向窗口查看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作为外来者被发现了吗?不,就算是发现了被まふまふ的映射驱逐,那群宾客也应该是跑到这个房间来,而此刻他们却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湖边走去。

  他敢说这是他作为盗梦者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梦境在逐渐扭曲,湖面在不断升起,连带着湖边的堤坝也水涨船高似的直到与二楼齐平,宾客在被折叠成九十度的小路上垂直着本该存在的重力奔跑,天空中太阳高悬,地面上夜色如酒,树木向湖里倾倒,在水面上盛开赤红色的花。

  笔记本电脑上的七位密码已经解密完成,发出了闪动的提示信息,そらる被已经能清晰看见的湖边景象震惊到不能有其他的思考。

  他面前的玻璃窗在他面前毫无征兆的向前倒下脱离窗框并不断伸长,变化成一条足以让那个开卝枪者走过来的透明阶梯,长椅上中弹的白发青年手里握着一只手机,上面打开着的是自己刚刚给他看的博文,鲜血从他一侧的头颅涌卝出,背对着そらる,他的样子与木偶一般无生命态,刺眼的红色不断晕染他白色的短发。

  梦境在坍缩变形片刻之后逐渐恢复稳定,刚才杀死了“まふまふ”的人左手拿着枪一步步的走近そらる,有着同样的面貌,同样的身形,同样的步态,同样的眼睛,深红色的耳钉在他被风吹起的发间微弱发亮。

  他与这场谋杀的被害者互为镜像。

  他的表情是带着歉意的,好像在说着让你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他也确实这么说了“そらるさん,对不起,我让这里变成一场噩梦了。”

  “まふ……まふ?”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已经看破梦境的青年从窗口走入房间,所有的扭曲在逐渐复原,潜意识动荡带来的崩坏感在逐渐消退,岸上的宾客发现了尸体,正在往他们的方向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そらる举起了枪,里面有子弹和两发麻卝醉药,对准了已经放下武器的まふまふ,他有很多话要问,比如まふまふ是怎么看破这个骗局的,又是为什么会存在一个如同镜像般的自我,但他问不出口。胸口沾着血液的杀手上前一步将他抱住,两人向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门口倒去。

  “我很抱歉,但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耳边是まふまふ的话语,语气一如六月白昼里突如其来的大雨一般沉闷,本该是走廊的门后空间变做了深渊,他们拥抱着下坠,失重感将梦境变得模糊,所有的景物都变做一如他发色的纯白。

  在跌入深渊之前,そらる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下意识的揽住了まふまふ的腰,耳边是不断模糊的风声,他的目光却仍然停留在那台解开密码的笔记本电脑上,解密程序运算到最后输入的那行字符还在屏幕上面跳动着。

  “srr1103”

【6】

  そらる在汽车的后排座位醒来,身边是同样刚刚睁开眼睛的まふまふ,对方侧过头来正在看着自己,然后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我很抱歉,そらるさん。”

  虽然对这个人几乎毫无印象,但是对于真相的好奇在此刻化为几乎愤怒的情绪,要面前这个人给自己一个说法的诉求控制了そらる现在的动作,他握紧了拳,然后在まふまふ试图下车离开的时候把他按回了座位上。

  伴随着白发青年下意识的惊呼和挣扎,そらる一手抓卝住他的两只手腕,然后在他身上摸索找那个在梦中卝出现过的皮夹。

  那里面一定有什么,甚至可能是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太过粗卝鲁,まふまふ拼命的想要推开他,但无奈两人之间体能的差距实在是有些悬殊,他的反抗实在是无济于事。

  “放开!”那人几乎是厉声呵斥,まふまふ伸手想要去拉开车门但是被压在身上的人制止,几番挣扎下他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他狠狠抄起手肘往そらる胸口捶了一下。そらる大约是有些疼松开了他,まふまふ再次尝试拉开车门,刚碰到把手后脑腰上就抵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虽然我很不想伤害你,但没办法的话我只能给你来一剂麻卝醉然后卝进入你的梦境,如果你再反抗的话。”

  まふまふ大概从来都没有如此后悔过自己只是一个会调弄程序的黑客。

  そらる看他停下了动作,伸手拿出了他的皮夹,然后不出他所料的里面有一张纸片,不同于刚才的梦境,这一次他果断的将它拿出来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相片,很老很旧,上面的日期是十年前的了,上面印着一行字表示它是一张夏令营的全员合影留念。

  そらる对这张照片还是有些印象的,那是他大学去的脑力开发夏令营,也是在那里他独自开始对盗梦术的探索,最后花了十年走到现在的成绩。他好好保存了这张相片,在他家里的书架上,但是不得不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段时光和里面的人,或者该说他本就对这其中的人毫无记忆,甚至觉得无足轻重,所以几乎不记得任何人。

  所以他自然想不到,まふまふ也在那个夏令营里,他站在中间偏后的地方,戴着眼镜,目光没有看向镜头,而是微微往左边侧目。

  そらる站在第一排最左边。

  为什么まふまふ不想被自己发现的东西会是一张毕业相片,那上面还有自己。そらる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他沉默着注视着自己,眼睛里是读不懂的情绪。

  “你……不记得了吗?”まふまふ试探性的问他,そらる意识到他很紧张,车窗外好像过于明亮了,整个世界给人的感觉有点晕眩,そらる很努力的思考他这句话到底指的是什么,但在他回想起什么之前疑问已经先行于记忆。

  “不记得什么?”

  まふまふ愣了一会儿,好像对他的回答很是震惊,但他低着头平复片刻之后,说:

  “没什么,只是我该醒了。”

  他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慢慢走下车,そらる下车先看了一眼原来丸川埋伏着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跟在身后一直叫まふまふ的名字,始终不知道这一句疑问在まふまふ的眼里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诚然,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觉得此时此刻,面对这个人,自己应该是要知道什么的。

  可那又是什么呢?

  まふまふ一眼都没有回头看,只是一直不断的往前跑,在那句“不记得”之后他好像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决策。就这么径直跑上了街边的一栋高楼,乘着电梯一直到最高的十八层。

  そらる一直跟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そらる手上用了些力气,抓得まふまふ似乎有点疼了,他也没有挣脱,反倒握住そらる的手。

  “你不记得就什么也不要管。”

  他挣开そらる走到高台边上,就像是在那个梦境里相拥着坠落一样,他银白的头发间有一点赤红在像星火般燃烧着。这个画面只在盗梦师的记忆里出现了一次,又好像是无数重复播放,只不过每一次除了有着猎猎的风声,还有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一句像是宣判一样的话语。

  “让梦境结束吧。”

  まふまふ听见了身后有人这么喃喃着说,在左脚踏出高台的那一个瞬间,他被一股力量拉回了天台,然后是后脖颈的一阵刺痛。

  そらる握紧了手上的麻卝醉枪,低头的时候那条蓝色的项链从衣服里掉出来摆动了片刻然后停下,他抱着再次陷入睡眠的人在风中呆坐,企图理清这里面的头绪。

  不合逻辑的事实在太多,以至于自己没有办法好好去判断这其中的缘由,而这个可能是精神有些失常的家伙知道并且操纵了一切,自己始终被蒙在鼓里。

  他的兜里还装着那张相片,そらる抓卝住了它。

  过去,在他可以确信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缺失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7】

  盗梦师不能按照自己的记忆建造梦境,以防在梦境里迷失自己,这是そらる第一节课就知道的常识,但是这一次除了带着まふまふ进入自己按照过去一起就读的那个夏令营一样的学校建造的梦境,他实在找不到控制这个随时可能通过跳楼解决问题的家伙的其他方法。

  什么计算机程序漏洞,什么随时威胁着两人生命的杀手,这些东西そらる都满不在乎。

  他只想知道,唯一有まふまふ存在可能的十年前,自己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属于そらる的梦境,一切的人物都是他的精神投影,能够和自己的潜意识打交道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有的时候他也会质疑自己,那个看上去喜欢欺负同学的恶劣的家伙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已经有十年没有真正回到这个学校,可能很多记忆都已经是不准确的了,そらる走在走廊上,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项链。

  来到他曾经住过的那间宿舍,书架上关于盗梦术的笔记还倒扣在书桌上,其中有关梦中梦地那一页折了一个角,そらる翻了翻,看到自己没写完的那行字

  ——在梦中梦里死亡会跌入潜意识边缘

  他久久的凝视着这句话,然后合上卝书本,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毕竟是自己的梦境,そらる对危险发生并没有太害怕。

  脚步声渐渐的远了,只是路过的潜意识投影,交谈着说晚餐要吃炸鸡还是盒饭,早上老师开发的记忆术是多么地玄妙以至于难以相信。一切都像是二十岁的事件重演,真实的不像话。

  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想,学会盗梦,成为盗梦师的这十年是不是更像是一场梦境,而现在在这里,在这个一切开始的起点,他才是真实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刚刚醒来。

  这种感觉持续了片刻,直到掌心微微的刺痛感传来——他握着那条项链,握得太紧以至于留下了深深的印子,在宿舍灰白的光线下吊坠摆动着,蓝色的光芒让人目眩。

  そらる合了合眼睛,重新把它戴上。

  不知道まふまふ去了哪里。

  “そらるさ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调却比他听过的更柔软一点,还有点怯生生的,站在宿舍的门口,戴着厚重的眼睛,耳朵上干干净净,穿着短袖露出一截久居在室内的白卝皙手臂。

  这是まふまふ,但又不是现在的那一个,深藏在他记忆的潜意识里竟然住着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人,这让そらる有一点近乎于无措的恐惧。

  这么说来他们是能互相串寝室的关系吗?可他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啊,是你。”他还是没能好好称呼对方的名字,但看起来まふまふ也并不介意。

  “我是……来赴约的。”潜意识里的まふまふ依旧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宿舍的门外,他的紧张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そらる想就算是此刻自己邀请他,他也会找各种借口避免单独和自己待在同一间宿舍。

  “对不起,我有点忘了,今天我们要做什么来着?”希望这个问题对只是由潜意识构成的意念人物不会太过复杂。

  “我们约在图书馆做梦境测试的。”潜意识的まふまふ倒是回答的很自然,这让そらる多少有点意外,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独立回答问题的投影。

  “啊,是了,是了。”他先应承着随まふまふ走出门去,注意到在自己靠近的时候他有一点不自然的闪躲。そらる暗自判断他们的关系应该止步于一起探究课题的普通同学,但まふまふ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学习和计算机有关的课程的,怎么就和自己混熟了呢?

  于是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そらる装作不经意的开口“我没想到你也对造梦感兴趣。”

  “诶?”まふまふ停住了脚步,侧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是そらるさん说可以帮我建造一个随意应用程序攻击网络漏洞的世界来测试数据的啊。”

  他有这么说过吗?不真实感在不断膨卝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梦境被他根本理不清思路的记忆冲击的有些波动了。そらる不敢再顺着问下去,他怕自己过多的回忆会让这个梦境过早的结束,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找到本该出现的,被他带进这里来的真实的まふまふ。

  两个人沉默着走到了图书馆,白色的窗帘在泛着微风的晴空下划出柔软的弧度,空气里连油墨的味道都真实可闻,书架木板的色泽和书页老旧的颜色都充斥着夏天的气息,这里真实到几乎不像是构筑出来的虚无,而是真实的存在。

  除了现在站在窗口边的少年。

  和自己一样的身形,穿着夏令营发的统一制式的白色T恤衫,靠在窗边,一条项链挂在脖颈处,吊坠藏在衣领里,他的面容比自己要年轻张扬一些,步态却是老成,走过来的时候好像对他们地到来丝毫不意外。

  另一个そらる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走过来,原先被他遮住的书柜边斜靠着和自己身边的白发少年一模一样的人,只是那一颗红色的耳钉像那人的眼睛一样在昏暗里发着光。

  “我等你很久了。”

  这是个梦,对,一定是,因为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大概没有比这更荒诞的现实了。

  “他没有事的,你大可以放心,我遇见他之后只是给他来了一针,就像你在现实里对他做的那样。”潜意识里的そらる举起手解释,然后转向还站在一边的那个まふまふ说“对不起,但是你先回去一下好吗?”

  潜意识里的まふまふ点了点头,就像是没有看见眼前荒诞的这一幕,转过身若无其事的将图书馆的门关上之后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最后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そらる不可置信的看着比自己更像是这个梦境操纵者的潜意识,对方却只是目送着存在于そらる潜意识记忆里的まふまふ离开,然后才继续和他说接下来的话。

  “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丢失的一部分。”潜意识这么回答,抱着手平视他“准确的来说,我是我丢失的一部分,不过为了方便我们进行交流,我还是愿意对作为另一部分自己的存在,也就是你,使用第二人称。。”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在这里我将会一一给你解答。”

【8】

  我和まふまふ几乎是一来到这个训练营就认识了,一开始的原因也很简单,智商测试和潜能测试我们都排在一百多个学生的前列,而且我喜欢怪胎。

  是的,确实应该用这个词评价他,永远沉默着,不是在抱着电脑打一行行别人看不懂地代码就是对着墙壁发呆,更不要提有的时候会毫无预兆的给自己来上一拳这样惊人的举动,他在这里没有朋友,似乎也不需要朋友。他好像讨厌和人交往,把自己封闭起来。

  后来我才发现,他讨厌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不过发现这件事几乎摧毁了我们脆弱的关系,直到变成你和他现在的这幅样子。

  我是在第一次梦境实验成功之后认识他的,那时候我才刚接触造梦,还没到能够操控意识盗取记忆的地步,建造的梦境也漏洞百出荒唐的可以。第一次进入梦境几乎让现实中的我进入一个假死的状态,虽然折合成现实时间不过一分多钟,但对恰好路过图书馆的まふまふ来说还是很吓人的吧。

  我是没想到会被他搭救,当时还很是抱怨,毕竟要不是他给我开始摁心肺复苏的话我的第一次梦境实验或许还能持续的再久一点。

  我和他解释我是在做一个清醒梦,虽然一开始他质疑过那会不会是死前的幻觉,八成也怀疑过我的精神问题,毕竟那个训练营里多的是疯子。我为了说服他——当然也有炫耀自己成果的成分在,我想现在的你一定不会做,毕竟我才二十岁——我和他说,等我一个星期,把梦境练习的再稳定一点,我就带他也进去,在那里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他看上去一开始并没有很心动,但是当时的我隐隐意识到,现实的条条框框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需要一个可以自卝由展开他天才技术的空间,无视这个世界的规则去实验自己对于新型算法的突破和大型防御工程的漏洞测试。他这个星期已经被训练营老师第十四次警告不要拿招生页面做攻击平台,而且每一次还用的是不同的方法。

  两周之后,他还是来找我了,他说想要找一个能够测试他对于某家游戏公司程序的漏洞设想,问我有没有方法帮他。まふまふ总能激起我那幼稚的征服欲卝望,我想被他看见我的强大是一件很酷的事,于是就算我当时能力还有限,我依然建立了一个复制了他想要的空间设定的梦境。

  我也说了,我还没有那么强的造梦能力,对于催眠药物计算也不准确,那场梦境在现实里持续了几乎20个小时,那是在浅层梦境里的几乎两周。更糟糕的是因为那个梦境基本应用了现实里的记忆,以至于我们在里面迷失了很久。

  直到我们在那个梦境里几乎把所有的疯狂事都做过,催眠的药效才结束,醒来后我意识到需要给我们打造一个图腾,最后我选择了这个项链,他选择了一颗耳钉。

  他其实很好说话,只要我能给他提供不断试验的机会他就会陪着我一直去梦境深处,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为了他的兴趣,后来渐渐意识到似乎不是这样。

  梦境越深痛觉越浅,做梦的时间长到不能等待药物自动苏醒的地步之时,就要通过从高处坠落或者自杀。我们内心都有一颗种子,我是对于未知的探索,他可能则是……这么说你可能会很震惊但我是这么想的,他愿意陪伴我。

   可是我渐渐发现,从高处坠落,他每一次都毫不犹豫,每次我和他说“让梦境结束吧”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一点可惜,这让我觉得他内心深处藏着比陪伴更深层次的东西,那东西很可怕,并且在不断的被放大。

  在这之前的每一次梦境都是对我自身梦境的不断深入,我曾经也和他提出这有点危险,但他坚持不让我进入他的潜意识,直到我们在一次次的梦境里对彼此地感觉渐渐改变,他始终有一些东西对我保留着。

  你现在的表情很惊讶,但我还是要说,我们在梦境里相爱,以至于这更像是一场春梦。

  于是在夏令营结束的前一天,我们潜入很深的梦境之后,我对他的好奇达到了极点,毕竟まふまふ能把我的潜意识了解遍了,但是对于他我还是一无所知。于是我算准了时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入侵了他的梦境。

  那是我至今都觉得惊人的景象。

  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很压抑,空气像是液体一样让你窒息,明明景物都是正常的但是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和悲伤,然后在意识的尽头,我发现了被他锁起来的一些东西。

  一个“他自己”。

  我不想把那部分和まふまふ自己分开来,但是如果你见过那副样子你也不会希望那是他的,比起人那更像是一个被锁链铐在房间里的怪物,我至今也没有办法忘记他的眼睛,好像这个世界的绝望都在那点赤红里凝缩。

  从小被当做问题儿童对待,被欺凌的童年和压抑的青春期,铸造出一个类似于心魔的存在。在我发现了这一部分的他之后,まふまふ也来到了这里。

  他用一种很悲哀的表情注视着发现这一切的我,然后抄起旁边的一把小刀直直的刺进“他自己”的心脏,人怎么可能自己杀死自己的潜意识,那一部分的まふまふ是他没有办法消除的,就算是这一个梦境里杀掉了也会在梦醒后重新复活。

  我不知道他在自己的梦境中杀死过这个潜意识几次,我只看见那个属于他的意识尽头的房间里,在锁着潜意识的铁链旁边,有好多把钝掉的小刀。

  你要知道那是他的一部分,痛觉也能传到他的身上。

  我当时几乎要被这个场景逼疯了。

  まふまふ求我代替他杀了那部分的自己,但我做不到,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一部分,杀了他之后属于まふまふ的一部分记忆和情绪就要从此消失,脑部受损也是可能的。于是我只能带着那部分心魔继续下坠,希望在更深地梦境锁住他,尽量少的影响到まふまふ。

  只是我没有想到,想要杀死彼此的不止是まふまふ一个,在まふまふ的第五层梦境里,他的心魔越来越强大,以至于挣脱了锁链,掐住了他的脖子。

  梦中梦只能用坠落苏醒,被杀死就会跌入潜意识边缘,我想要阻止他的心魔,但是我根本分不清他们两个,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刀已经插中了其中一人的心脏,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就知道了他是谁。

  他说“そらるさん,对不起。”

  而那一个是我的まふまふ,他老是用这么抱歉的语气和我说话,明明更多的时候错的都不是他。

  而他的心魔是这么说的,叫我不必去边缘找他,与其清醒着难过,不如混沌悲伤,把情绪都交给绝望的话就不会为了其他的而受伤。

  “我们活着就杀不死彼此,只能把对方埋葬。”

  我只能把他的心魔像まふまふ做的那样重新锁好,在第五层梦境里他能对表层梦境的影响已经少了很多,然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边缘世界找まふまふ。

  那时候他已经在边缘过了十年,忘记了自己在做梦,他一个人,孤独到疯狂。

  就算是我把他重新带回我的梦境层,他也对活着,对生命和自己的热爱,包括对我的感情失去了概念,为了弥补这一切,我把我自己脑内关于我们在一起的那部分记忆和他那十几年的等待做了个调换,这个调换极其失败,不仅让你把和他有关的记忆全都丢了个精光,还让困于下层的那部分まふまふ的潜意识有了向上逃脱的时机,于是只要まふまふ一旦做梦就会看见另一个自己,好在只在表层的话会比心魔要温和很多,只是他们对彼此的杀意从来不减。

  而那十几年的等待的梦境力量过于庞大,我和你被剥离,我和那些梦境待在一起然后花了十年逐渐将它们慢慢愈合收复,回到关于这个夏天的记忆里,然后在这里等待你到来,向你做出来自潜意识深层的祈求——

  重新和我变成一个人,你就会想起你有多么爱他的话,那么,拯救你的爱人吧,拯救まふまふ吧

  そらる,我自己。

【9】

  当话语结束的下一个瞬间,那个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精神冲击的“自己”就消失在了そらる的面前,与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回忆,像是脑内一下子被塞入一团棉花,属于调换的まふまふ在边缘的十年几乎让人失去思考的余地。

  一开始他还能固执的记起自己是谁,重复着一个三个音节的名字哪怕忘记了自己是谁,直到最后连意识都开始模糊,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记忆,面对着无限的空白。

  他突然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段记忆留给自己记住,要是重复咀嚼这十年的孤独,まふまふ绝对会被来自深渊的自己杀死。

  他一步步的朝靠在书柜边上的まふまふ走过去,手指触碰到他微凉的白发,再往下是他的图腾。

  赤红的,发光的。

  他们仍在梦境之中。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会在这个人先行熟睡过去的时候做什么呢?会吻他吗,会柔软的抱住他吗,会呆呆地注视着吗?そらる知道这一切的答案都是“会”。

  毕竟他们曾经,相爱,无论梦境还是现实。

  他握住了熟睡的白发少年的手,靠在他的身边,朝自己的手臂注射了安眠的药物。做个好梦吧,醒了我们就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他轻轻吻上他爱人的额头。

  そらる这一次没什么犹豫,一层接一层的坠落下去,直到第五层他才把まふまふ给唤卝醒。这里依旧是压抑的,就连梦境的主人也对此抗拒害怕,下意识的往そらる身边躲藏,经过了一次次强制睡眠,他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但还是下意识的寻求来自そらる的气息。

  “そらるさん这里是哪里?”他转过头问,似乎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去相信,只要是这句话出自そらる的口中。

  “我们要去见一个人。”梦境深处的长廊空白到没有一丝色彩,只有尽头的房间在散发着压力,像是要把光和一切物质全都吞噬的黑洞,属于まふまふ的过去也沉重的要把两人吞没,“你会害怕吗?”

  “不知道,应该会。”まふまふ点了点头,抬手去碎发别到耳后,在触碰到自己的图腾的时候他像是触电一般的收回了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そらる。

  “你知道要去见谁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像是叹息一样的话语,就像是上一次的拒绝进入一样。

  “我一直想要问你,まふまふ。”抓卝住他的手防止他再改变梦境逃避这一切“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什么?”

  “这对你来说已经不是重要的事了吧,你已经把这些全部都遗忘。”

  “我记得我吻过你,梦境的深处和现实世界里都是。”

  まふまふ的想要逃开的动作停在了原地,怔愣的看着面前一字一句说着他记忆里事实的青年,最空白的梦境里这句话像是有了颜色和温度,明媚灼热令人留恋。

  “你想起来了?”

  “是的。”そらる现在看着まふまふ的那双眼睛凝缩了这个梦境一切可以值得被称作温柔的东西“那么现在告诉我,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まふまふ松开了他的手,视线缓慢的扭转看向那一道紧闭的门,似乎在惧怕着里面的东西,又好像是他承认出这句话也要经过里面那一部分自己的同意。

  空气有了些微的波动,他说出了答案。

  “你是我就算拼命抹杀自己的阴暗面,也打算去靠近的人。”

  “好。”そらる上前一步去触碰门锁,里面的绝望已经要破土而出,まふまふ抓卝住他的手最后表示了拒绝,却被他坚定的拉到了身后。

  “相信你这么拼命喜欢的人好吗?”

  门锁咔哒一声被扭开,里面的世界如同地狱一样没有尽头,黑色的风暴在白色的门后掀起足以将生命摧毁的力道,里面被禁锢着的那部分潜意识如同水坝开闸,刹那间就把本该相对平和的梦境摧毁到没有丝毫温柔可言。

  白发的少年在风暴中央,一切的恶意化作具象的伤害,风如同刀刃割在皮肤上血痕生成又消失,他像是这无边恶意之下被神处罚着的普罗米修斯,承受着无边无际的苦痛。

  而这一切的伤害,都似乎绕过了作为入侵者的そらる,直奔梦境的另一个主人而去。身后的まふまふ突然冲上前去,そらる知道他要做什么,无非是尝试着再一次杀死自己的潜意识,就像是在那个梦境的湖边一样。

  “まふまふ!”几乎是破音的呐喊,在这片充斥着绝望的空间被风吹散,そらる迎着风一步步向灾难的中央走去,风刃在四周散开,来自梦境深层的伤害将他层层包裹,却不敢伤害他分毫。

  “そらるさん离开这里!”潜意识和做梦者都在对他发出警告,“回去吧你不应该来这!”

  就算是深陷自我否定的潜意识,也想要保护着带给自己光亮的那个人。

  一步,两步,他和まふまふ被深藏在梦境里的那一半逐渐接近不愿意被发现却没有办法抹杀的阴暗不断膨卝胀着,痛苦从深渊而来将二人阻隔。

  “在梦中梦死去会跌入潜意识边缘。”这句话不断在そらる的耳边重复着,他感觉到这份无边无际的痛苦。

  可这左右前后十方地狱,都是那个人的真实。

  “你看着我。”他抓卝住被自己亲手困在梦境的那部分潜意识的手,像是被烧伤一样,潜意识的まふまふ想要挣脱开去,也大约是分了心应付这边,对于自己另一半的攻击稍稍减弱了一点。

  “你要是杀了我的话,他也是会受伤的。”潜意识的眼睛里有着他记忆里相同的疯狂,这份疯狂压抑着,却在そらる下一句话语里逐渐被震惊所取代。

  “我不是来抹杀你的。”そらる伸出手,抵抗着梦境最可怕的风暴和伤害,由于距离太近没有办法受到控制的伤害在他的身体上刻下伤痕。

  可他还是拥抱了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

  “我来这里拯救你,まふまふ。”

  风暴渐渐有了平息的势态,过于贴近的距离让そらる直接被那些锋刃一般的恶意伤害,留下了见骨的可怕伤痕。可感觉まふまふ的潜意识正在逐渐放下抵抗,于是他颤抖着忍住疼痛接着贴在他耳边说。

  “原来没有别的办法,把你关在这里是我不好。”

  “把你忘记也是我的不对。”

  “有一句话是我没有对当时的你说的。”

  “就算是这样的你,也有存在的意义,即使你有着想要藏起来的阴暗面,我也愿意接受,而且我相信有很多人愿意去理解。”

  潜意识停止了动作,就连自现实而来层层坠落的另一半まふまふ也停下了对自己的抵抗。

  空气好像是凝结了,整个梦境里只有心跳和そらる陈述着的话语在响动着生命的回音,坚定不移似乎是要宣告他将把他们全都拯救出这互相否定的螺旋圆圈,回到那真实而可爱的现实去。

  まふまふ踉跄着走上前去,看着そらる因为那些无法躲避的伤害而满身鲜血,零零碎碎一身的伤痕。

  他怎么能去回应这样的善意,要做什么才能弥补这些伤害,该怎样,才能变成那个他期待着的更好的自己?

  来自救赎者的请求无比清晰

  “原谅自己,和自己和解好吗?如果你一个人害怕的话,我会一直陪你。”

  太过沉默了,以至于心跳都显得慌张。

  “你是说真的吗?”“你是说真的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在这件事上我不会骗你。”

  “我懦弱,无能,喜欢逃避”“我暴躁,脆弱,爱发脾气。”

  “这些都没有关系。”

  “我是个缺憾太多的人。”“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你未免将自己看的太轻。”そらる感觉到被抱住,有一点湿卝润地东西灼热滚烫的浸透在他的后背。两个声音逐渐同频相同的音调,意识模模糊糊的,就像是一场不断向上穿越醒来的梦境。

  “我很抱歉,そらるさん。”梦境周围一片纯白,是光线过饱和之后的房间,そらる知道上层梦境已经开始清醒,他们就快要醒来了,他感到疼痛在逐渐消失,而まふまふ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软化。

  坚硬的,扎根在梦境里的暗刺消融了它的棱角,在心脏处借一捧泪水开花。

  漂浮感拉扯着二人不断上升,そらる的意识逐渐从梦境层消散的前一秒,他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一个声音说。

  “我很喜欢你。”

  只是他分不清那是他对まふまふ说的,还是まふまふ对他,又或者都不是,只是那个与自己做了太久抗争的孩子终于承认了一个太过珍贵的事实。

  他也想好好爱自己的。

  

  

 

  

  

  

【10】  

    在夏令营的图书馆醒过来,看着漫无目的在天花板上旋转着的吊扇,そらる还觉得有一点失神。

  他摸了摸自己的项链,有着微微的凉意,他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在这个梦境里下一步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确认了一下梦境的药效,长久的混乱和下坠让他对时间的概念有些模糊。

  还有这边的十分钟。

  そらる一点点拼凑自己还清晰的一些记忆,回家之后来的短信,遇上的危险的人物,便利店里有计划的相遇,还有在自己祈祷能有什么转机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时候就出现在巷子末尾的丸川。

  在那之前是什么,他来不及在第一次进入まふまふ梦境里的时候想起来,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但他还是记得在陷入睡眠之前自己想要伸手去触碰什么。

  是的,那个人红色的耳钉。

  そらる侧头看向旁边的まふまふ,他也醒来了,正靠在书柜上发呆。感觉到被注视的时候白发的青年转过头来,眸子依旧是如他耳边的晶石一样干净透明的红色。

  他碎发下如同火焰的赤红。

  そらる觉得梦境的记忆在逐渐消散,推测这一层梦境也将要结束。他的喉咙有些梗阻,声音也沙哑得很,有一个问题盘旋许久,但最后依然只是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面前的人“你现在是谁?”

  “我曾经深藏于梦境十年之久,被你从深渊拯救。”まふまふ的脸上还有梦境动情遗留下的泪痕“我也曾在与这层世界相像的一个夏天遇见你,和你自虚无相爱。”

  他露出了一个温和到像是阳光穿透窗纱的笑容。

  “我回来了,そらるさん。”

  そらる伸手触碰他的脸颊,柔软温暖,在指尖触碰到的时候还有微微的绒毛似的,在光线里染成一片金色。他倾身上前揽住他单薄地肩膀,说着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你们都是。

  “大概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回到上面去,”そらる的手指轻轻拂过まふまふ的发顶,听着まふまふ嗯了一声之后,他犹豫了片刻开口。

  “这些年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写代码,然后想着能不能在某个角落里遇见你。”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成功了对吧,在那班电车上。”そらる看见まふまふ的后背一瞬间就僵住了,他的视线瞥了开去,却被そらる扳了回来。

  “我知道很快就会被你发现。”

  “倒也没有。”そらる松了一口气似的,周围的梦境层正在因为药效的减退而渐渐崩塌,他们平静的坐在又一次崩坏的世界里,就像是闲谈一样的说着常人听起来可能没有办法理解的话“第一次进入你的梦境的时候,我还以为不是我的有意为之。”

  “突然出现的要我接近你的任务,对你的好奇让‘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你’成为了我的潜意识,所以我的梦境里,会有一个想要寻找你秘密的计算机公司,会有一个就算粗暴的对待你也要走进你的梦境的丸川。”

  “因为那是我的潜意识,是我作为造梦师对梦境下意识的操纵。而你,你完整的复制了整座我们生活的城市,以为我真的把你忘记了之后就能够毫不犹豫的站到那个天台上。其实你一开始就会盗梦术,十年前就能做到把你的一部分潜意识关起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梦。”

  周围的景物已经没有了正常的构架,一切物质都在变形,天花板逐渐变成了夜空,窗子不断扩大直至把墙壁吞没,风从书柜的后面灌进来,让人冷的有些发颤。

  路灯的光线很黯淡,まふまふ有些局促不安,他组织着语言回答“对不起そらるさん我只是想问问你,还认不认识我,毕竟自从那次梦境实验之后的夏令营结束你就突然再也没有了音讯。但是直接在现实里这么唐突的去找你的话一定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

  そらる的手指轻轻抵住まふまふ的唇卝瓣,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的话语,“你不必抱歉,倒不如说,能重新想起你的我很感谢这一切,况且我得承认,就算忘记了很多事我的潜意识里依然对你充满了了解的欲卝望,想要不择手段的去接近你,温柔的也好粗暴的也罢,我是想要认识完全的你的。”

  所以说まふまふ,你负责接近我负责深入,我们把彼此缝补,你交给我记忆我带给你完整,这算不算一种扯平?

  他们还在那个楼顶,そらる轻轻拽出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吊坠,蓝色的光芒如夜空般深邃。

  其他的话,就留到现实的世界里去说吧。

  そらる牵起まふまふ的手,就像是他们在梦境中完成的每一次下坠的清醒一样,站在楼顶的风中,看着彼此的眼睛。一切的触感都太过真实,以至于在站上那里的一瞬,他们都有一种自己会摔的粉身碎骨的担忧。

  “会害怕吗?”まふまふ突然这么问。

  “有一点。”そらる看着他,“但是回去就能见到真实的你的话,我觉得值得冒个险。”

  “那么——”远方响起一声鸣笛,缓慢的轴承启动的摩擦声响起——

  “让梦境结束吧。”

【11】

  “各位乘客您好,由于信号网络故障造成的电车暂停已经恢复运行,对给您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下一站停靠……”

  そらる被电车里强烈的光线刺地几乎睁不开眼睛,对面看报的老人家的报纸已经读完,也在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身边坐了一个闭着眼睛熟睡的青年,他的发色银白,一如そらる胸前那颗吊坠的色彩。

  毕竟那可是十年前他打造图腾的时候特意选的颜色。

  “信号网络故障,可真有你的,灰帽黑客的顶尖技术就是这么用来迫卝害东京市民的吗。”そらる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一下子红透的耳尖暴露了这家伙只是在躲避责怪的事实“还有你给自己的电脑都设了什么密码?一个黑客设出这样幼稚地的密码来也不怕被人笑话,居然是我的名字缩写和生日。”

 他的耳卝垂上干干净净,そらる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まふまふ脸皮薄再也装不住,只好睁开眼睛小声回答再也没有下次了看在他阻止了这么多网络恶性卝事件的面子上让他将功抵过吧,而且除了そらる也真就没人解得开。

  大约是他们这边太过吵闹,让对面的老人家被吵醒了,老人很是奇怪的看着睡着前从隔壁车厢抱着一台电脑过来而且明明有这么多座位却还一定要挨着一个睡着了的家伙坐的青年,再看看现在他们两个十指相扣的说话。

  得,他活这么大岁数也不是没见过世面。

  そらる知道再调侃几句说不定过段时间邀请まふまふ担任自己的造梦师的时候就可能要被他上纲上线的说自己欺负他了,于是安静的让まふまふ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吸和心跳,电车上座椅的油渍和消毒水的味道都在拼凑着一个不够完美但是从来都真实可爱的人间。

  我很喜欢这样的人间,也喜欢在这里鲜活着存在的你。

  就算你和这个世界一样有着不完美,有着坏脾气,我也有着占有欲,我也有来自潜意识的,对你的渴望。我们都是神的残次品,彼此拥抱着才能完整。

  我们是在潜意识里都要相爱的人。

  “下一站,终点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车门将在左侧打开。”

  まふまふ轻笑了一下,然后握紧了そらる的手。

  “有句话刚才没有来得及说——我爱你,无论哪一个时间都是。”

  そらる感觉到他的脉搏,正在透过皮肤传来真实的跳动,他轻轻的合上眼睛,列车在不断前行着,搭载着二人驶向远方。

  “那么,我爱你,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是。”

 【You're waiting for a train, 

  你在等待一列火车

  a train that will take you far away... 

  一列把你带向远方的火车...

  You know where you hope this train will take you,

   你知道这火车会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but you can't know for sure!

   但你无法确定!

  But it doesn't matter! 

  然而那都无关紧要!

  Now tell me why! 

  告诉我为什么!

  Because we'll be together! 

  因为我们将永生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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